睁开眼睛,夏日的阳光,透过浅褐色的窗帘,洒满了床前。外面鸟声娓娓,树影婆娑。太阳每天都是新的,我的生活依旧。时间定格在12点的时候,我端着牛奶,啃着刚烤好的面包,坐在电脑前面。屏幕上,还是那几个熟悉的程序:IE浏览器、MSN、Foxmail。没有音乐。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过电脑里的音乐了。“噔”,Foxmail收到新邮件。是国内朋友写来的。打开邮件,闪入眼帘的第一句话:“还有两个月就回来了吧?”心里格登了一下。两个月?是吗?剩下两个月了吗?时间过得好快啊。快得我已经变麻木了。我已经来了快一年了么?转动鼠标轮,往下浏览以前的邮件。有朋友写来的,有家里写来的,还有我回复的。一封一封,密密麻麻,如风的往事,象遇上了寒流,凝固沉淀下来,点点滴滴,汇成思绪的水流。
推着行李,跟爸爸妈妈说再见,转身走进候机室,我没有停留,也没有回头。我不停留,因为始终还是要走的,停留只能徒增伤感;我不回头,因为我受不了离别的目光。我以前写过:“蒲公英开的时候,随风飞舞,是大自然的一种放飞;秋风起时,风筝飞舞,是我们的放飞;我们长大时,远离家门,是父母的放飞;但是,放飞的时候,我“却不象蒲公英,我们象风筝,父母关切的目光是我们背后的线。”我知道,他们的线已经紧紧系在我身上了,风筝的使命,是勇敢的去飞。
踏上曾经所谓的日不落帝国的土地,有些兴奋。这里的天更高更大更蓝,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显得自由一些了。来的第一天,还不能进宿舍,拖着几十公斤的行李在塔利班(我们宿舍区,取其音似)走来走去,左顾右盼;在Reception碰到老乡,乍闻乡音,欣喜若狂,宛如故知;经过十几个钟头的飞机和两个多钟头的大巴,再热烈的心火也耐不住身体的疲劳,进了宿舍抱着件大衣就睡得昏天暗地;肚子饿了,看着空空如也的厨房,一阵苦笑,没有开水,杯面也无法贡献,结果我的第一顿晚餐就在麦当劳解决了;第一次逛TESCO,兴冲冲提了大包小包出来,天已经黑了,我也傻眼了,找不到回去的路,从宿舍到TESCO的1000米不到的路上,我跟黑夜缠绵了1个钟头;第一次自己做饭,饭煮好了,却发现忘了开火,菜还是生的,菜做好了,却象腌咸菜,只好加点开水当菜汤吃;第一次打电话回家,纵是男子汉也有诉不完的柔肠,抱着电话在宿舍楼外跟父母聊了半天(塔利班出名的信号差,而且是狂差,暴力差,吐血的差),打完了躺在床上捶腰捶脚捶个没完;第一次去Park
Place,拿着地图问来问去,在学生会门前打了两个来回才找到Information Service的办公室;第一次听说有二手市场,揣着地图背着包就出发了,东拐西拐,从塔利班到女王大街,从女王大街到新港路,再从新港路到M4高速公路,折腾了半天问对了人,走对了路,找到了市场人家都快收摊了;第一次跟朋友去酒吧喝酒,蹬了球鞋就去,去了才发现原来英国酒吧入场还要排队,等了大半天轮到我们,我却给拦住了,保安说:“穿球鞋不能进去!”,郁闷。琐事一桩桩,象小小的石子,荡出心湖里的层层涟漪。以前还挺有激情的嘛,现在呢,差不多给耗光了,只剩下一付空壳,看似深沉,其实无聊,在无聊中空虚,在空虚中堕落,在堕落中消亡。凤凰涅磐,浴火重生。莫非我要等待地底的野火,把我燃烧殆尽,然后再播下新的种子?
刚开始上课,左右打量同班同学,暗自庆幸,又暗自担心。班里46个人,16个中国人(包括香港、台湾同学——不管怎样,我们是同一个民族)。庆幸的是,这么多中国人,不怕没有伴了;担心的是,这么多中国人,是不是太多了?第一次听讲师吹牛,看他在台上自我陶醉得不行了,东拉西扯不知道题跑到哪里去了,我却只能听到句首句尾几个单词,压抑;第一次参加Tutorial,外国学生跟老师讲笑话,哈哈狂笑,我一个也没听明白,自己在心里回味国内的那些经典手机短信,也哈哈地笑,反正说出来他们也听不明白,他笑他的,我笑我的;第一次拿着Reading List去图书馆借书,好嘛,乖乖,一次就开了这么多书,当是开中药药方啊,也不想想我最多才12个借书Credits;第一次抱着专业书看,看了半天还没看一页,都不知道他们英国人绕来绕去想说什么,他们成天跟着美国走,写东西又不好好跟美国学学,一点也不象美国人写的书那样干脆;第一次写作业,一个作业就差不多国内本科生论文的字数了,堆了一叠书,东翻西翻,左抄右抄,变着戏法从书里挤出来,青丝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,菩萨保佑,老君显灵,上帝降福,阿拉真主我赞美你,总之见佛抱佛脚,好不容易才凑足了字数,呜呼哀哉,尚飨!现在想想,眼下的论文都要20000字呢,3000字的作业真的不算什么了。
回顾这一年,反问自己,到底学过什么了?具体也说不上来。我本是一介凡人,也不指望能举手投足间,大风起兮云飞扬。这一年,经历了许多事,明白了许多道理,不管怎样,也是从压力中走过来了,付出了,也收获了。走过,看过,拥有过,够了,该满足了。生活不就是这么简单的么?忘不了,考试前多少个奋战在灯下的不眠夜,惊天地泣鬼神,直教古人愧刺骨;忘不了,清闲时多少个车轮战誓挑火锅城,英雄如织汗如雨,不破楼兰终不还;忘不了,午夜从酒吧回来,行走在市中心,多少次迂回倒地醉汉之间,身临世界末日之境;也忘不了,为了办一张卡进进出出银行多少次,多少次仰天长啸,英雄末路,虎落平川遭犬欺。俱往矣,往事如歌。
翻到我来英国后写的东西,有一段这样写的:“孩提时,没见过海,常听起海的故事,遥远而神秘,迷离而梦回。长大了,见到海了,原来海也不过如是,也有垃圾漂浮。只有海水湛蓝。在家里,知道海的这一边,有一方自由的国土,温文尔雅。踏在这块土地上,站在海滩边,才发现,这里的海也一样不干净,一样垃圾沉浮。只有海水湛蓝。”这里并非天堂,这里也并非我的天堂。我的根还在家里,我的线还在我身上。我还是要回去的。将来回去的时候,我还可以说:“别了,Cardiff,别了,我挥洒了的青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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