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次在陶艺展上,艺术家Fred Gatley向我们提到他创作的材料大部分来自于Deptford泰晤士河畔。每当河水退潮他就会去拣那些留在岸上有意思的材料,然后精心创作,最后成为一件新奇而满意的艺术作品。
带着好奇,今天趁周末,我和两个朋友一起沿着泰晤士寻找Fred Gatley创作的足迹。之前一直以为落潮应当是下午黄昏时分,但是我在Thames tide table一查,具体到今天潮水最低点居然是上午十点,另一个时段要等到晚上十点。我们从很曲折的支流Greekside出发,一路往北走到泰晤士主流上。之前预想得很浪漫,潮汐退去,湿润的河岸边留下无数五颜六色的小玩意,我们在岸边弯着腰收获一个个惊喜。可当我们终于来到河畔时,潮水确实是最低点,连河床都清晰可见,也确实留下了无数小玩意,但全都没在灰黑的泥浆里,看不出任何色彩,丝毫不吸引人。即时我们走下去挑拣,也要忍受着难闻的河腥味,踩进没过大腿根的泥浆,摸索里边隐约的形状,这真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,不知那些艺术家是如何忍受这跟光鲜美丽的艺术毫不沾边的一面,发现它们之所需,然后还匠心地让这些灰不溜秋的东西变成美丽的作品,他们那独到的洞察力,他们背后所付出艰辛,真不是简单几句话所能表达的。我们所缺少的,是不是这种超乎寻常的慧眼?
我们又沿着河畔走了很久,这一大片是居民区,所以连下到河边的阶梯都没有,终于找到了一个狭窄的石板楼梯,可非常湿滑,而且下边也是厚厚的泥浆。我们走着走着就不再是心急地寻找了,大家一边聊着天,一边享受着春天的阳光,尽情地在河边漫步。期间碰到了一群非常疯狂的小屁孩,远远地举着水枪就向我们扫射。一开始我们还和他们开着玩笑,但其中一小男孩滑着旱冰一路追着我们,弄得我们仨狼狈不堪,臭骂了他几句反而让他觉得更起劲。Kriti走得最慢,被淋湿了大半身,气得她捉着小孩的水枪就要扔掉,但毕竟英国小孩我们不好招惹,最后只好作罢,那个小屁孩居然还得意地继续着他的恶作剧。如果在中国,被呵斥几句早就胆怯了,也不知是我们这些外国的面孔为他壮胆了,还是确实缺少Education,anyway he is too rude! 唉。
当我们再次绕到泰晤士河畔,河水已经涨得很高,不过这个上午就当踏春吧。春天确实来了,到处都开着香喷喷的樱花,阳光总是很温暖。我们坐在河畔的长椅上聊着论文,学习,还给彼此看手相,我们仨在一起总是兴奋不已,说话争前抢后,傻乎乎的倒也快乐无比。
回到sha的住处,喝着下午茶,不知不觉又聊了起来。现在发现不同文化之间审美差别实在是太大了,kriti给我们看他们国家公认的第一美女,我和sha一看“mm, she is ok"让她大为吃惊。而我们认为很美,很中国审美情结的明星,她觉得她们骨瘦如柴,五官平淡,毫无生趣。我们则觉得她的第一美女过于妖娆丰满,不够耐看。而英国人的审美又和我们不一样,倒是有一个观点我改变了,美女不能太瘦,像以前在念大学时,一些已经骨瘦如柴的女孩还一个劲地抱怨自己长胖了。现在想来真是可笑,美女之所以美,关键是看神韵和体态,过于纤瘦就亚健康了。
之后kriti给我们展示她很喜欢的男演员时提到,he looks like my ex-boyfriend,sha就自然问了一句,why you two broke up?她看着电脑屏幕,淡淡地说,because he passed away.我们俩大叫,what!后来她告诉我们,她和前男友,他们俩一起了两年,感情非常好,双方父母也都满意,两个人一起申请了伦敦的学校,男生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。但是就在来伦敦的前三个月他在一次交通事故中去世了。这让我们非常吃惊,因为kriti看起来就是个小孩一样的姑娘,没什么太大的烦恼,总是开着玩笑,整天笑嘻嘻的。而之前在泰晤士河畔她还无意说到自己从小到大出过十几次大事故,伤经动骨,虽然她平时总喜欢说I am so confused,但是总体看来是个很无忧无虑的人,而现在她淡淡的语气,都很难让我想像她当时承受过的那么巨大的痛苦。前年我的奶奶突然离我们而去,至今心里都隐隐作痛;去年我的高中蔡同学突然车祸去世,并不是非常亲近的朋友,我都无法入眠一星期,难过了一个多月,更别说kriti这样的创伤了,她说,I was so sad, so sad for a long time, “sad”是个简单的情感词,好像不那么难就能克服过去,但是我能感受,对她那是多么沉重的一个词。
想想,自己现在真是太幸福了,家庭和睦,学习顺利,爷爷也慢慢地从失去奶奶的阴影中走了出来,小侄女也半岁多了吧,另一个小侄儿也即将欢天喜地地来到这个世界,一家人真是幸福无比。也许任何一个她的那些痛苦都会让我觉得无法承受,我真是个纯白的人,活在一片阳光里,偶尔看到的也只是自己面前的小小阴影。
静静的泰晤士河
今天是个一无所成的周末,但是一堆琐事放在一起,还是让我很是玩味,喜欢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的一天。